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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赤安】第三枚戒指

  • 《槲寄生与伯利恒之星》的番外,故事的时间点是圣诞后几天。

  • 正文点我:上篇 下篇


区区一张便条,会打乱你一整天的计划吗?

答案是,会的。

因为全家团聚共度佳节这事本身,就注定和浪漫无缘了。

降谷坐在河畔长椅上,努力消化这个新鲜却不意外的认知。圣诞期间的夜里,曼哈顿岛上没有太安静的地方,他等人等腻了,就沿着宽街一路逛到了东河。河边的风削骨头,他拉起外套上的毛领子遮脸,只留下一双眼睛,看罗岛一小簇公寓楼上灯火通明,和对岸厂房上连成片的闪烁红灯。体温焐热了椅子和口袋里的小盒,倦意顺着寒意,一点点攀上神经。

他曾在血液流失中等待死亡,也曾在雪山里孤身一人等待救援,颇具侵蚀性的寒冷已是家常便饭,但现下他只感到平静而安全,像卖火柴的小女孩,身体冻得发僵,心里却装满暖烘烘的愿望——就算他在这里坐到睡着,第二天也一定会在酒店的大床上醒来,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,压着健壮的胳膊。

于是他合上眼睛,放任手脚逐渐麻木,变得知觉迟钝。


他的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就充满意外,而这些全部始于一张便条——信誓旦旦地立下字据,承诺“午饭之前肯定不会回来”的真纯,毫无预兆地在早上十点打来一通电话。

手机铃响起时,他们正在厨房里以舌头激情互甩。赤井的胳膊扫开流理台上的餐具,几只空碗闷闷地摔进地毯,降谷踩着赤井的大腿,把自己架在台子上,用来支撑身体的左手差两公分杵进煤气灶里,不慎打翻了一只盛着水的杯子,阵仗毫不亚于他俩在摩天轮顶打架的当年。

铃声响了十秒钟,他们用那十秒疯狂角力,谁也不愿先放手。这样互不相让的结果,只能是纠缠着跌跌撞撞挪回卧室,在进门的瞬间被吸进双人床垫,一路上弄倒更多东西,让铃声又响五秒。

“什么事?”

赤井接起电话,脸不红气不喘。降谷眯起眼睛,用视线揶揄他那副正人君子的派头,舌尖慢悠悠滑过上唇,勾着他把食指探进来,轻咬一口才算完。

“秀哥,我忘带驾照了……介意我进去拿一下吗?”真纯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。“我……我没打扰你们吧?”

赤井眉头紧锁:“知道打扰就别打电话,要什么自己回来拿。”

冷冰冰撂下一句他就挂断,动作爽快利落,像在枪战中轻轻松松地拿下人头。可惜降谷没听见快活的口哨声,那双绿葱葱的眼里,全是好事落空的悻然。

“呜哇,”他夸张地撇嘴,伸手去捏赤井脸上单薄的皮肉,“哪有你这么当哥的。”

“她不守约定在先嘛。”

赤井满不在乎,作势还要讨一个吻,被降谷用双手捧着脸,贴住额头蹭了几蹭。和赤井那种要么直接拒绝要么坚持到底的风格不一样,他最擅长迂回战术,连拒绝都可以很亲昵,亲昵得纵是冰雪聪明的FBI探员,也找不出半点赌气的理由。

从前他可做不到这么无懈可击,直到某一天他发现,就如赤井的一举一动都能扰乱他的冷静判断,他自己也能在无意间牵动这个男人淡然无波的视线。打那之后,他在赤井面前就自在多了,胜负不再一边倒,赤井却笑得越来越多。这现象让他猜不透缘由,不知这家伙到底是钟情于他身上的潜在挑战和不可控因素,还是单纯钟情于他这个人罢了。

“行了,”他用脚尖戳赤井的胸肌。“现在,从我身上起来,然后去衣柜里,挑最好看的那件衣服穿上,跟真纯说我们会陪她一起逛街。”

他得意洋洋地看着赤井一切照做,觉得自己像个天赋异禀的驯兽大师。而赤井在敞开的衣柜面前站定了,左看看他那半边:一列黑白色阶;右看看降谷那边:一道七色彩虹,看来看去,一脸犯难。

“怎么了?”降谷托着下巴问。

“最好看的……”他的丈夫扭过头,脸上是真实而诚恳的困扰,“是哪件?”

最后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并不是降谷。半分钟后真纯开了酒店房间门,身后跟着脸色不太好却精神百倍的玛丽太太,两人一同替这个在穿着打扮上审美有限的老大解决了棘手案件——最后,赤井秀一被迫穿上了玛丽手制的红绿黑白配色丑毛衣。

降谷逼着他在自己面前转了个圈,刚要大笑就被玛丽甩来的眼神噎住。

“笑什么,你也得穿。”

她说着,眼尖地拎出衣柜角落里藏着的另一个小纸包,揪出里面的丑毛衣,丢到降谷头上——配色是白黑绿红。

“情侣装!妈亲手做的!”真纯打了个响指。“我在Etsy上挑的毛线!”

“合身吗?”降谷扯扯袖子,转头问赤井。

赤井噗嗤一声笑了:“合身,但是不好看。”

“不丑还能叫丑毛衣吗?”玛丽翻白眼。

于是穿着丑毛衣的赤井家一行四人,就这样气势汹汹地冲上了第五大道。从一早开始下的小雪已经停了,地上有些许淤泥,但更多是未经沾染的雪白,深深浅浅地覆在人行道和路边的绿植上。天色灰白,看不清本色,云层却不厚,新鲜的冷空气倒也显得透亮。

说好的共同行动,逛店时却产生了重大分歧。赤井在内衣专卖店门口坚决地停了脚步,声称自己不适合跟女生们一起逛街,自作主张掉头离队;后来降谷也推说想去洗手间,匆匆消失在了走廊尽头,这一走,就是一个小时。

他原路折返时,在半路遇上了抽电子烟打发时间的赤井。起初,降谷没留意到那个高个子男人是他丈夫,因为他并没有显眼到让人心生警惕的程度。站在乐融融的人群中,赤井秀一就像任何一个被女性亲属硬拖出来逛街的男人一样,无辜又无聊。降谷远远看了他几秒,直到赤井的视线撞过来——他立刻把烟收进口袋,灰溜溜,又不着痕迹。

能亲眼看到这一幕,是值得庆幸的事。不再是一身肃杀和冷峻的赤井,像普通人一样,站在普通人之间,偶尔过普通人的生活,享受普通人的幸福。

曾经,他对赤井秀一的印象总是和负面的东西挂钩,要么是一些不好闻的气味,要么是一些不讨人喜欢的东西。枪支,弹药,伤口上鲜血淋漓的缝合线,金属上深浅不一的斑驳锈迹。现在,他是晒过的枕套,浴缸边缘漫出的热水,草莓蛋糕里的芝士夹心,或是葡萄味的小熊软糖。

话虽如此,他站在人群里还是该死地惹眼。但那不过是因为他个子高,又有一副好皮相罢了。

“你去哪儿了?”

见降谷朝他走来,赤井眯起眼,手插进口袋。

“我还要问你呢。”

降谷答得不慌不忙,脸上笑吟吟的,不像有秘密。

 

“……找你好久。”

身后有人悄然接近。他警醒了一瞬,又在针织帽套在他头上时松懈了。温热的硬物蹭他冰凉的脸颊,又落进不自觉伸出的双手,而后,一团热气挤过来坐下,像是从天而降的,却又本属于他。

“琴酒。”降谷嗤笑一声,晃晃塞进他手里的小酒瓶。“还是桃子味儿的。”

“五十度的,喝了就暖和了。”

赤井说着,皮手套包裹的左手从口袋里掏出另一瓶酒,仰起头灌了一口。降谷扭动僵硬的脖子,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他颤抖的喉结,感到自己热起来,冻僵的神经末梢也统统苏醒了。

“我不要琴酒。”

他听见自己脱口而出。这像是个不合时宜的玩笑,但身体远比头脑行动得快。“我要你那瓶。”

赤井伸手,递过酒去:“我用波本跟你换?”

“不换。”

他伸手抢来赤井中意的小酒瓶送到自己嘴边,用嘴唇渡给他一口辛辣的香甜。赤井没有躲,反倒配合着贴上来,吸光了酒还嫌不够,又去吮吸不老实的舌尖,直到假酒先生被他弄得投降连连——降谷还没能修炼出在公共场合肆无忌惮的厚脸皮,赤井知道,这对他来说不是件容易事,但至少,他一直都在进步。

“喜欢哪个波本?”

跟他拉开距离的降谷笑嘻嘻问。

“不是酒的波本。”赤井沉声回答,粗糙的指腹蹭他丈夫的下垂眼角。那是他最讨人喜爱的特征之一,现在皮肤下翻涌的情动让他整张脸都泛红,便更讨人喜爱了。“特意跑到没人的地方,就为了做这种事?”

“不然拉着你打一架?”

“不急。”赤井慵懒一笑,反应略显迟钝,准是脑袋没了针织帽保护,一冻就笨了。“我有东西要给你。”

降谷盯着他煞有介事地伸手进口袋,一个大胆猜想到嘴边,自己溜了出来:“白天偷偷买的?”

果不其然,赤井手一顿,肉眼可见地泄了气:“有时候你可以不用那么聪明的,零君。”

“那可真没办法,谁让我就是这么聪明。”

“期待吗?”

“说不期待是假的吧?”

于是赤井完成他的动作,就像完成某种未竟的仪式。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只不起眼的黑色盒子,小心翼翼地搁在降谷膝盖上打开。这阵仗他不是没见过,降谷原以为自己不至于心动了。毕竟他有引以为豪的强大适应力,经历过一次的事,第二次断然不会再大惊小怪——然而,这种桥段,显然和那些艰险的生死一线不是一回事。

他发现自己还是会听到清晰的心跳声。赤井的心跳声,和他的心跳声。

“我该把那一枚还给你的,但NYPD把那个当做赃物了,说什么也不肯给我。”赤井说着,从嵌在深色绒布里的朴素对戒中取出一枚,套向他光秃秃的戒痕。那圈皮肤被金属箍着的时间久了,角质不再明显,被时光磨平了一般,微微反着光。

“但我很好奇……好奇你会不会接受这种没什么实际用处的普通戒指,所以我买了。”

新的戒指滑过他的指节,最后停在无名指上,完美盖住那圈被羁绊改造过的皮肤。

尺寸不松不紧,刚刚好。

仿佛它就该连根生长在那里一般,严丝合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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